71岁的陈贺年和66岁的赵菊康是一对盲人夫妇。从2014年至今,每周二早晨七点,他们都会从北京昌平南口镇玻璃厂宿舍楼7号院的家出来,互相搀扶着,换乘五次公交,前往中国盲文图书馆参加诗歌朗诵活动。
这一趟单程约55公里,历时三个半小时。十点半左右,他们在宣武门站换乘的603路公交车停靠在太平街北口站,来自光明之友志愿者联盟的志愿者早已在站牌前准备迎接他们。当下午3点半准时返程时,回到昌平的家就将近晚上7点了。
“坐地铁倒是可以节约时间,但人流量更大,换乘的站多,走的路也长,而且还给别人添麻烦呢。”腿脚不是很好的赵菊康略带歉意地说。
01互相扶持 相濡以沫
每逢周二,在中国盲文图书馆五楼,都有一场诗歌朗诵活动,一些来自北京区县的盲人朋友,约30人齐聚一起,以声会友,以音相识。每当一位盲人朗诵结束后,无论朗诵是否到位,都会获得台下齐刷刷的掌声。这里没有比赛,不分等级,是一场用感恩生命的态度进行的朗诵,激情高昂的声音此起彼伏回荡在四五十平米的活动室,这给盲人朋友带来了无比的自信与自我价值的认知。
赵菊康说她最喜欢的诗人是被称为“中国的保尔·柯察金”的盲人作家史光柱,通过朗诵他那些富有生活气息和社会责任感的诗歌,会让人充满活力和勇气。
我没有失去眼睛,因为我有一颗忠诚的心,心中有一盏明灯,在风浪与黑暗中,照亮道路,引我勇敢前进……
盲人赵菊康每次演讲,要么牵着老伴的手,要么和老伴身体紧靠一起。虽然在家反复练习,准备充分,却经常一上台就忘词,越紧张,两位老人的手攥得越紧。
陈贺年则会耐心地安慰她,“咱们先天就盲,无法看见事物,背诵词句很难联想画面啊,不像后天逐步失明的人可以借助曾经看过的事物更好地去记忆。”
从昌平南口到中国盲文图书馆,来回六个小时,盲人陈贺年夫妇"累并快乐着”。这些盲人朗读群体中,他们是家住得最远的,也是为数不多夫妻双方都失明且坚持每周二都来参加活动的“积极分子”。
2014年初,在赵菊康的鼓动下,不擅长演讲的陈贺年也加入到盲人朗诵队伍里。“主要还是担心她一个人前来不方便,路程又远”。2009年动过心脏支架手术的陈贺年提起2004年做过乳腺癌切除手术的老伴,无比动容地说。
这对盲人夫妇在他们各自两三岁时,视力就先天不足,从最初还略有光感,到逐渐失明摘除眼球,彻底无望再见光明。年轻时,他们通过盲校校友介绍,于1972年相识后结婚育女,并一直生活工作在一起,他们经历着和许多盲人一样的人生历程。
提起对黑暗的描述,夫妇两人说早已习惯,倒是秋凉天寒时,会觉得黑暗更加黑暗,那是一股子从身到心的感触。不过这种状况对于开朗乐观的夫妇来说,并不算什么。“除了眼睛看不见,我们并不觉得和常人有啥区别。”
02生活简朴 不失格调
在家时,一日三餐,盲人赵菊康夫妇下厨做饭更是轻车熟路,油盐酱醋规整到位,冰箱里分层放着果蔬,切的土豆丝更是一条条甚是整齐。如果不是盲人这个身份,宽敞明亮的两室一厅、收拾利落的厨卫,外人根本不会想到这是盲人家庭。生活可以简朴,却不失品质与格调。
“正是因为看不见,我们更应该物归有序,这样,生活才便利。”赵菊康说。
每天早晨,第一缕阳光照射屋内,起床后的赵菊康在卧室听收音机时,陈贺年就开始在客厅擦拭着桌椅橱柜了,随后把悉心照料的君子兰搬到阳台,并缓慢地喷洒上清水。而花的芬芳,可以让他们嗅到生命的活力。
“我爸啊,他恨不得把地板扒层皮,用手摸着不脏了才罢休”。陈贺年夫妇39岁的女儿说,父母是一对很爱干净的老人,在抚养她的成长过程中,和其他父母一样细致入微。如今在房地产做会计的她有一个幸福的家庭,15岁的儿子上初三,每周末和丈夫从十几公里外的家中前来看望二位老人。
03自食其力 感恩生命
“我们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,今年七月后,北京市社会保障局出台新政策,每人每月又增加了300元的护理费,加上我们6000多元的退休金,生活是无忧无虑的”。陈贺年说。
从玻璃厂制件工岗位退休后,陈贺年夫妇做过几年盲人按摩师。当女儿出嫁后,老两口逐步安排退休后的新生活。在无光的世界里,充分参与盲人群体的社会活动。
“感谢那么多人帮助我们,我们也不想给社会添麻烦呢。”这是盲人陈贺年夫妇反复强调的一句话。
据资料显示,中国有世界最大的盲人群体,2014年我国盲人总数约为500万。作为众多盲人群体中的一员,盲人陈贺年夫妇自言道他们又是幸运的,起码他们生活在城市,各种公共设施比较便利。相对于身体健全的人而言,盲人群体则需要更多的社会力量给予更多的关注。
和大多数盲人一样,盲人陈贺年夫妇互相扶持、相濡以沫、始终保持着敬畏生命的心态,通过自食其力,使自身的生命不分贵贱尊卑,活在充满阳光的世界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