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原标题:又“娘”且“闲”的古代男人不仅插花还爱头上戴花)
本文系网易政务原创栏目《有思》第19期。
《延禧攻略》刚播完,大家又被《如懿传》圈粉,抛开剧情和演员,单就审美,两部戏都深得人心,细节之处体现剧组用心。《如懿传》里的乾隆是好舞文弄墨之人,屋子里少不了各种文艺摆件,其中一种就是瓶花,但他喜好特别,不在瓶里插花,只欣赏花器的美,而《延禧攻略》里的富察氏更是爱花,每每有雨便先惦记着庭院里的茉莉。
宋朝有“四艺”:烧香、点茶、挂画、插花,插花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夏商西周时期,最早有文字记载的器皿插花活动的《南史》里:“有献莲花供佛者,众僧以铜罂盛水泽其茎,欲华不萎”,即为佛前供花。然而插花只是古人爱花形式中的一种,下面来解锁一下古人恋花成痴的姿势。
先来吟一首宋朝苏轼的《海棠》:“只恐夜深花睡去,故烧高烛照红妆。”,担心海棠花半夜睡着了,点一个红烛,与其共度良宵,将花比作美人的心思,堪比宋代另一位诗人林和靖的“梅妻鹤子”,林逋一辈子不当官不娶妻,隐居西湖,植梅养鹤。而东晋陶渊明“采菊东篱下”、“秋菊有佳色”更道出高洁诗人对菊花的钟情。古人爱花的一大原因,在于赋予各类花以精神,从而将自己的三观投射其中,“梅兰竹菊”早已不仅仅是植物,更是中国人对“正直、无畏、谦逊、文雅”等品格的赞赏。
吟诗传情难度大了点,品尝花就接地气很多了。唐朝开始盛行食鲜花,《隋唐佳话录》里记载:“武则天于花朝日游园赏花,令宫女采集百花,和米捣碎,蒸成百花糕分赐臣下。”南宋的林洪还专门写了本《山家清供》,记录烹调鲜花的方法,“梅花汤饼”、“蜜渍梅花”、“汤绽梅”、“梅粥”等都是出自此书,隔着屏幕都能闻到清香。宋朝的苏东坡是个“吃货”,他对吃花也有不少研究,《松醪赋》里:“一斤松花不可少,八橭蒲黄切莫炒,槐花杏花各五钱,两斤白蜜一齐捣。吃也好,浴也好,红白容颜直到老”,诗句朗朗上口,美食更是让人大快朵颐。
爱花更少不了赏花,赏不就是看吗?古人的赏花大有讲究,不管是“花香、花色、花姿、花韵 、花历”还是选一个良辰、地点,都得有个说头,可不是看完花,感叹一句“好美啊”就完事的。单就香一项,就分出“养口”、“养鼻”、“养目”等类别,而花香属“养鼻”类,花姿又有“花以形势为第一”的说法,分为横、斜、曲、直、垂、悬,每年还会有专门的人写“花历”,花历不是指花的历史,而是告诉你每一年的什么时候赏什么花,该如何赏,简单点说就是“赏花指南”。
再回到插花,很多人有个印象,觉得插花、花道只在日本、欧洲等地,但中国传统插花在2008年就被列为第二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了,明代文学家袁宏道著有《瓶史》一书,堪称插花的鼻祖,传到日本后形成了“宏道流”,中国花卉专家王莲英先生曾遇到一个日本艺术家,向他询问《瓶史》,问之缘何,人说,为了寻根。可见中国传统插花的影响力远比我们想的大。
仇英《仕女》局部
每个朝代都有其插花风格,从魏晋南北朝的“佛前供花”,到唐朝的“以花会友”,继而元代以花材的寓意和谐音来表达主题,如宋末元初的著名画家钱选绘的吊篮式插花,在吊篮上放两个瓷罐,罐里分别装满金桂和银桂,上飘一枝三折形似如意的桂花枝条,暗示金贵、银贵,不如自在如意贵。明朝开始完善插花理论,到了清朝插花更是一种专业的技活,只因清后至建国以前,战乱不断,让这门艺术差点断代,而今人们生活水平不断提高,精神文化需求更甚,花艺也被提上了日程。
再来说说簪花,据史料记载,秦始皇曾规定,嫔妃在正式场合必须戴花,宫女也要戴花。东汉时期也有簪花的习俗,四川成都永丰天回山出土的东汉墓女俑,其发髻上就戴着四朵大菊花。爱美之心人皆有之,男人头上戴花,在古代可不被称为“娘炮”。苏轼在《吉祥寺赏牡丹》说:“人老簪花不自羞,花应羞上老人头。”真真是一个傲娇男儿,我们读来不仅不觉得别扭,反倒觉得可爱。
宋朝男儿本不爱头上戴花,当年司马光考取功名,参加庆贺喜宴。众人都戴着皇帝赏赐的花,只有他因为觉得自己出身寒家,不喜欢奢靡而未戴。同年考取功名的人看见了,觉得不妥,跟他说,这是皇帝赏赐,必须戴,君命不可违,司马光这才簪花一枝。随着上层统治者对簪花的重视和认可,以及民间兴起的一些关于簪花可沾喜气并辟邪的民俗,簪花在宋代男子间也流行开来。
古人确实是爱花了,想来现代人每日工作繁忙,也没那么多时间捯饬这些花花草草。光是花器就研究出了碗花、盘花、缸花、筒花、篮花多种形式,古代人是真的闲吗?
中国是农业大国,历来务农是大多数人的主要工作,农忙起来肯定不闲,但古人确实对“闲”有很深的执念,动不动就有人隐居去了,把一辈子的追求实践在享受生活的也不少。
清代文学家涨潮著有《幽梦影》,他的闲情逸致全落在字字句句里:“春听鸟声,夏听蝉声,秋听虫声,冬听雪声;白昼听棋声,月下听箫声;山中听松声,水际听欸乃声,方不虚生此耳。”一年四季都不闲着,又是听鸟又是听雪,一辈子吟风弄月,闭门著书,得尽闲人之快。
清代的另一个文学家李渔该算是他的知己了,一生倡导休闲文化,他的著作《闲情偶寄》,被林语堂称为“中国人生活艺术的袖珍指南”。虽一生一坎坷又没钱,但论懂生活,真不是一般人能跟他比的。李渔爱花草,在床周围摆满了这些,有天早上醒来,“忽嗅腊梅之香,咽喉齿颊尽带幽芬,似从肺腑中出,不觉身轻欲举”,高兴的对他妻子说:哎呀,我们有何德何能啊,能想到如此快乐,这得是我们多大的福分哇?”,但他妻子是个务实派,回道:“是啊,我们这么穷,也是因为这个。”就是这么些生活的小点滴,也都被他记录在书里。
玩花之人未必有闲,古人玩花玩出这么多门道,但其“闲”或许不在时间多,更在追求生活本真美好的心境,一花一草牵动人心,处处都可见趣味。花不仅仅是玩物,也不限于寄情,当下人生活节奏快,越发稀罕这些“闲情逸致”,或没有时间点灯赏花,却可以稍稍抽点时间,为自己的生活装点些花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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